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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66、人間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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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6、人間境

來神界學府的第一天, 宴星稚整個的心思都不在授課上,一會兒想起了以前在蒼山的日子,一會兒又好奇牧風眠所說的朗月街是什麽地方。

當初她來神族區之後, 十天半個月的貓在沒有人的角落裏,沒有人能夠打擾她,她也不願去學府的大殿中學習。

但活動範圍也不大,她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, 然後用吃驚的神色在她身上打量, 仿佛再說:這就是那個與牧風眠大打出手的宴星稚。

她知道神族區有些城街極為熱鬧, 但從未去過。

牧風眠對這裏相當熟悉, 他說要帶宴星稚去, 肯定會帶她去玩很多好玩的的地方。

她隱隱有些興奮。

放課的鐘聲終於敲響, 宴星稚早就等不及了,但她沒有立即站起來,而是轉頭去看牧風眠。

此時窗外傳來一聲叫喊, “阿眠!”

宴星稚擡眸看去,見是總是站在牧風眠身邊的那個膽小鬼。

他膽子很小, 總是不敢跟宴星稚對視。

虞思蘅這會兒見了宴星稚, 滿眼的好奇,倒是一點沒有害怕的神色, 看了她幾眼, 就又對牧風眠道:“咱們不是說好今晚去找鏡哥嘛, 你能不能動作快點?”

宴星稚聽到這話,眼睛直直地盯著牧風眠,心道這是我的夢境, 自然以我的意願為主, 狗風眠今晚必須要跟我去朗月街!

牧風眠並不是喜歡毀約的人, 尤其是在這種與虞思蘅和師鏡先約定好的情況下,自然更沒有道理毀約。

但這是在夢境中,牧風眠便有幾分隨心所欲,說道:“你去找師鏡,我要去朗月街。”

虞思蘅問:“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去喝酒的嘛!”

牧風眠擺擺手,“下次。”

打發走了虞思蘅,他轉頭看向宴星稚,說道:“走吧。”

宴星稚仿佛等他這一句話等了很久,立即就站了起來,歡歡喜喜道:“走走走,朗月街是個什麽地方啊?離這裏遠不遠,需要坐獸車嗎?不過我看神族區的獸車好像很少,其實我會捏雲飛行,不坐車也行的。”

她一邊往前走,一邊跟倒豆子似的說出了一大串,牧風眠跟在後面覺得好笑,他從沒見過宴星稚一口氣說過那麽多話。

褪去兇戾的外殼,她竟然有這樣活潑的一面。

“朗月街也叫人間境,是仿造人間建造的城街。離這裏不算遠,坐獸車肯定是更快,但是我出行不喜歡獸車,若是你捏雲能帶上我的話,倒是方便很多。”牧風眠將她的問題一一回答,笑了笑又說道:“不過我們就是走過去,也用不了多長時間。”

宴星稚回頭望他,“你會捏雲飛行嗎?”

牧風眠腳步頓了頓,低下眼眸瞧她,撒謊,“不會。”

那宴星稚必然要給他顯擺一手,說道:“那今日讓你體驗一下。”

兩人從殿中出來,外面的天穹正晃著夕陽,雲層很厚重,一層層疊在頭頂,壓得很低,像是觸手可及。

宴星稚便擡手,十分熟練地從上頭扯了一片雲下來,眨眼間那一小片雲就迅速變大,凝上金光,變成了軟綿綿的坐騎。

她跳上去坐下,拍了拍身邊的位置,示意牧風眠也上來。

正是學府放課的時間,周圍很多人在看,宴星稚的動作和神態卻相當自然,仿佛兩人是認識很久的好朋友,理所應當要坐在雲上去玩。

牧風眠也跟著坐上去,這片雲便一下騰空而起,飛到高空,穿過雲層。

晚霞將天空染上絢麗的紅色,宛若牧風眠飄揚的長發,映照在兩人的衣袍上,像置身在紅色的浪潮中。

牧風眠轉頭,看見宴星稚在和煦的風中微微瞇上眼眸,風將她耳邊的發撩起,露出白嫩精致的耳朵,和墜在耳垂上的尖利小牙以及垂至肩膀的金黃流蘇。

他突發奇想,“你耳朵上掛的,是什麽牙?”

宴星稚扭頭道:“我的牙。”

“你的?”他仔細一看,還真像是虎牙。

宴星稚點頭:“我換牙的時候掉的,就留下來了。”

說著她張開嘴,原本潔白平整的一排上牙忽而從兩側長出尖利的虎牙來,眼眸也染上金色。

像是展示給牧風眠看的,很快就收了回去。

他忽而感覺宴星稚這個動作極為可愛,有種捏著她的下巴,迫使她張開嘴,好好看看她那一對虎牙的沖動。

他輕咳了一聲,壓下心中的念頭,想到方才她幻出神體的時候竟然沒有鈴響,於是低頭順著她的手腕看去,果然那原本帶著束神鈴的地方空空如也。

也是,宴星稚應該是極討厭那東西的,束神鈴對她來說就是枷鎖。

在這夢境中,她自然要消除一切她討厭的東西。

宴星稚看著他總是楞神,不由覺得奇怪。

心說難不成是她對問情使用得不夠熟練嗎?為何夢境中的牧風眠看起來呆呆的,與他本人不大一樣呢?

“你指路呀,”宴星稚沒忍住催促道:“我又不知道如何去朗月街。”

他回神,笑了一下,連忙給宴星稚之路。

兩人坐著雲朵一會兒就飄到了朗月街,人間境。

晚霞褪去,天色漸暮,正是人間境熱鬧的時候。

人間境的範圍很廣,與凡間幾座城池合起來的大小差不多,其中全是仿造凡間的建築和風土人情所建造的,在裏面的人多半是仙族,以此來換取仙銀生活。

有些仙族血統不夠純正,生來就沒有入仙途的能力,但是由於祖上就在仙界生活,是以也一並留在仙界,只不過都要生活在登天山海之下。

有一批人就托了關系,有了門路,來神族區的人間境買東西賺取仙銀。

神族大部分的人都沒去過凡界,所以這地方很受歡迎,不管何時都熱熱鬧鬧的。

宴星稚從雲朵上跳下來,看著面前高大的柱門,上方寫著朱紅的大字:朗月街。

喧鬧的聲音從裏面隱隱傳來,伴著各種氣味,宴星稚聞了聞,知道這是凡塵世間的味道。

有人不斷從身邊走過,牧風眠站在柱門的結界前,沖她招了兩下手,宴星稚擡步跟上去,與他一同走進人間境。

踏入結界的一剎那,人世間紛雜熱鬧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,街頭的吆喝,路邊的樂曲,樓上樓下的喧嘩,情緒傳遞到空中,溫度仿佛也高了不少。

宴星稚雖總有些瞧不上凡人的弱小,但她卻是很喜歡人間的。

人生百態,短短數十載,所有人都在盡心盡力地演繹著自己的一生,像栩栩如生的畫卷。

“姑娘,買個燈籠吧,天要黑了,提著好看!”突然有一人挑著一個擔子來,擔子前後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,沖牧風眠道:“公子,給這位漂亮姑娘買一個吧,用不了幾個錢。”

牧風眠掃了一眼,見這些花燈雖然模樣沒有那麽精致,但顏色絢麗,且形狀各異,拿著逗趣也不錯。

按理說在人間境不會出現這樣粗制的東西,但牧風眠沒有在意,對宴星稚道:“你挑一個。”

宴星稚左右看看,正好在裏面看到一只黃皮虎的小燈籠,雖然與她的原形差了十萬八千裏,但好歹也是虎。

她指了指黃皮虎,“這個。”

賣花燈的男人一邊取下來一邊笑說:“街頭上的姑娘都會選花或者小貓小兔,姑娘倒是喜好獨特。”

宴星稚拿不準這話的意思,往牧風眠身邊湊了湊。

牧風眠察覺到她要說話,於是也很配合地彎腰低頭,就聽她灼熱的氣息撲在耳邊,聲音很輕,“他在取笑我?”

他沒忍住笑了,搖頭說:“自然不是。”

男子將花燈遞給宴星稚,笑道:“五文錢。”

五文錢?

牧風眠心頭浮上一個疑惑的念頭,拿出一塊仙銀給他,男子接到手裏楞了一下,“公子可在消遣我不成?這哪是銀錢啊?”

他看著賣花燈男子臉上的神色,恍然大悟。

這裏,已經不是神界的人間境了。

這是宴星稚的夢境,她在聽說朗月街是仿造人間時,就已經在腦中有了幻想的雛形,偏偏她又去過真的人界,是以走進來的一剎那,這個仿造的人間境,就已經變成了真的人間之境。

所以買東西要用凡人銀錢,不能用仙銀。

牧風眠摸出銅板給小販,將仙銀收回,笑說:“是我搞錯了。”

小販收了銅板,歡歡喜喜地離開,臨走前道:“這燈籠裏的蠟不能放太多,所以要等天黑了在用火點起,能亮一晚上呢。”

宴星稚顯然特別喜歡這個小虎燈,走路的時候輕輕晃著,一搖一擺,愛不釋手。

天色暗下來,路邊都掛上了各色的燈籠照明,整條街變得五光十色,牧風眠一敲響指,那小虎燈就亮了起來,蠟燭的光將黃皮虎上的虎紋照得一清二楚,瞧著有幾分憨。

她樂得嘴角一直揚著,對牧風眠晃,“你快看,這小虎的眼睛會發光呢!”

牧風眠下意識往她的眼睛看去,黑黑的眼眸倒映著街頭的萬千燈籠,果然亮得很,他點頭,“嗯,有點好看。”

宴星稚卻戒備地將小虎燈往後一藏,說道:“你想要就自己買,這是我的。”

牧風眠對她這護食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,想說她手裏那個還是他買的呢。

但到底還是沒跟她爭論,只指了一下前方,“去前面瞧瞧,好像很熱鬧。”

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前走去。

越往裏走,街上的人就越多,到最後擁擠得身邊都是人,摩肩擦踵,放眼望去全是攢動的人頭。

這是只有妖凡兩界才有的盛景,在仙界是從來都看不到的。

宴星稚走兩步就會停下,站在路邊的攤販上東瞧瞧西看看。

牧風眠也去過人界,但這街邊的東西,他向來不怎麽感興趣,若輪寶貝,仙界多得是,數不勝數的稀奇東西,他從不在人群裏湊這個熱鬧。

但宴星稚每次停下來的時候,他也要跟著擠過去,站在她身邊,與她一起研究攤上賣的東西。

或是外觀漂亮但材料劣質的簪子,或是栩栩如生的泥人,或是吹成各種各樣動物的糖人,鮮紅的糖葫蘆,巴掌大的小樂器,各種各樣的東西。

兩個人要盯著研究半天,最後不買的話,還要被攤主撇著嘴翻著白眼送走。

牧風眠從來不知道,人界竟如此有意思,這些東西看起來平平無奇,但是不知為何到了宴星稚地手上,就變得非常有趣。

當宴星稚將巴掌大的塤放在嘴邊吹出一段樂曲時,牧風眠驚奇地盯了她很久。

當然,這轉一圈下來,也買了不少東西。

月亮高懸,人間的夜市仿佛才剛剛開始。

一顆大煙花在呼嘯而上,發出尖銳的聲音,而後砰地炸開,細細密密的花在空中灑下,轉瞬即逝。

有人在前面喊道:“快來呀!張員外散財集福了!”

因為這喊聲,人群一下就變得擁擠起來,所有人都跑起來朝著一個方向而去,伴隨著高興地叫喊。

本來人就很多的街頭,瞬間發生了碰撞,宴星稚的肩膀被撞了一下,剎那就被人流帶著往前進了十幾步,與牧風眠拉開了距離。

“宴星稚!”他眼睛盯著宴星稚,但只一個眨眼的工夫,她就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
牧風眠心頭攀上一絲心急,正想飛起來找人的時候,忽而看見前面的人群中,有一個小虎燈被高高舉起來,正隨著人群晃。

是宴星稚怕擁擠的人群擠壞了小虎燈,將它高高舉起。

這也方便了牧風眠找人,他趕忙用力撥開身前的人,快速朝宴星稚移動。

由於他力道蠻橫,不顧別人的抱怨,很快就追到了宴星稚的邊上,果然見她正踮著腳尖高高舉著燈籠,推搡著身邊的人,皺著眉頭似要發怒。

牧風眠心頭一松,擡手就攥住了她的手,捏在掌中,還沒開口,宴星稚就猛地把手抽回去,看向他的目光中帶著訝然。

見是他,宴星稚的神情又細微的放松,但還是將手縮了回去,顯然是不太習慣別人這樣握她的手。

牧風眠固執地將手伸在她面前,說道:“這裏人多,我們很容易走散,你牽著我,不會分散。”

宴星稚的眼眸裏還帶著些小獸的戒備,看了看他的手,卻並沒有伸手牽。

她覺得兩手交握的時候很奇怪,手指相纏,掌心相貼,仿佛貼合了對方的心跳脈搏似的,讓她心裏湧起莫名的感覺。

與其說是抵觸,倒不如說是她對牽手有一絲怯意。

牧風眠又道:“你不牽著我,我會被撞到的,到時候被踩來踩去受了傷,就不能帶你在神族區玩了。”

話音剛落,仿佛是為了應證她的話一樣,突然有人從背後狠狠撞了牧風眠一下,他沒站穩往前踉蹌兩步,整個人就撲到了宴星稚的身上。

宴星稚下意識擡手去接,一只手高高舉著小虎燈,一手環在他的腰間,下巴墊在他肩膀上被他撞得往後退兩步,兩個人像是抱在一起。

牧風眠的身體相當溫暖,那是赤煉神火的溫度,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香氣,似乎是因為剛買的香囊,又因為他原本就有一種令人舒適的味道。

動作還沒穩住,牧風眠就退離得很快,站在她對面隔兩步的距離,攤手道:“你看吧。”

宴星稚想了想,果然伸出手,將他的手牽住,還說道:“若是有人撞你,你就用力撞回去,不要悶聲吃虧。”

牧風眠翹著嘴角笑。

宴星稚的手指有些涼,慢慢纏上來,一開始牧風眠並沒有用力,兩人的手像是虛虛地握著似的,隨時都要散開。

他點了點頭,應了他的話,看了眼小虎燈道:“給我吧,我給你舉著。”

他身量高,舉起來的話也不會擋住誰的視線或是碰到誰的頭。

況且宴星稚一直高舉著手,胳膊也累,於是遞給了牧風眠,讓他充當苦力。

就在這一遞一接的工夫,牧風眠的手就已經悄無聲息地,緊緊纏上了宴星稚的手指,交叉交疊在指縫中,掌心相貼。

宴星稚對這慢慢收緊的力道毫無察覺,只覺得整只右手都被包裹在溫暖之中。

牧風眠的掌心幹燥,手指又長,能將她的手輕而易舉地握住。

兩人再往前走的時候,人群時而擠,時而散,握住的兩只手卻再沒有散開,牧風眠就牽著她一直在擁擠的人群中走著。

頭頂上的煙花一朵接一朵地炸開,宴星稚擡頭去看,漫天的火花之下,被高高舉起的小虎燈輕輕搖晃。

明明聲音那麽紛雜,吵得幾乎耳朵都疼了,但宴星稚仿佛在這喧鬧之中聽到了自己的心跳。

越來越快,敲擊著她的心腔,發出一聲聲悶響。

風拂過牧風眠的赤色長發,撩到她面前,宴星稚看得出神,連天上煙花都不稀罕了,她楞楞地伸出手,似想摸一摸這顏色鮮艷的長發。

卻感覺手上力道傳來,牧風眠正使力將她往前拉,將她從落在身後一步的位置拉到身邊,並肩而行。

“前面有人撒錢。”牧風眠道:“難怪這些人著急得這般厲害。”

宴星稚跟著看去,就見面前有一條不算寬的河流,一艘兩層的船正在河中緩緩飄著,有人站在二樓的欄桿邊朝岸上撒錢。

銅板被一把把撒過來,岸上的人都瘋搶,甚至還有人因此跌進水裏,狼狽往岸上爬。

走到岸邊後,人群就不似方才有推力了,兩人周邊到沒人站著,空出來一片地方,牧風眠終於不用舉著小虎燈。

燈中的蠟燭也燃的所剩無幾,小虎燈的光芒暗下來。

宴星稚忘記了自己被握著,牧風眠也沒松手,兩人就牽著手在蕓蕓人群中站著。

河邊的風要涼爽一些,吹在臉上極為舒坦,宴星稚盯著飛來的銅板,忽而一個起跳,擡手將銅板抓在手中,立即笑出聲,“我抓到了!”

她的笑聲清脆,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地笑,極為好聽。

身後的幾個年紀大的老頭老嫗見她搶到了銅板,立即撲上來要從她手中搶。

“小姑娘,哪能你這樣呢?這銅板分明就是往我懷裏扔的,怎麽給你搶去了!”

“就是,搶來的福可不算福啊!莫做這缺德事!”

“瞧著你也不像是缺錢的人,倒不如把銅板給我們這些需要的人!”

宴星稚被扯了一下胳膊,幾個老人爭相去掰她的手指。

她笑聲戛然而止,眉間染上怒意,剛想動手,牧風眠就上前將她整個人攏抱在懷中,壓下她要揚拳頭的手,將她快步帶離,一下下地順著她的手臂,哄道:“不氣不氣,這些凡人懂什麽,不過是貪些小財罷了,犯不著跟他們動氣。”

“哼。”宴星稚重重地一哼,“若非是你攔著我,我要打得他們滿地找牙。”

牧風眠看著她的表情,能很輕易地分辨出她是生氣還是動怒。

於是笑道:“咱們也該出去了,都玩那麽久了。”

宴星稚沒有異議,兩人便並肩往外走。

踏出人間境的結界時,忽然與三人迎面碰上,牧風眠腳步一頓,露出驚訝的神色。

宴星稚落後他一步,從結界中蹦出來,腳尖還撞到了牧風眠的腳後跟,鼻子在他的背上撞了一下,她揉著鼻子問:“幹嘛停下啊?”

說完從他身後繞出來,也看見了對面的三人,她面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。

那三人正是師鏡,虞思蘅和師憐雪。

他們是為了尋牧風眠而來。

牧風眠見到三人,第一反應竟然是轉頭去看宴星稚的神色,就看著她從滿眼的笑意到疏離冷漠,覆上一層戒備之色。

他心念一動,有個奇妙的想法。

為何宴星稚對他的態度轉變如此大,對師鏡和師憐雪的卻沒什麽變化呢?

若是夢境之中的時間線是兩年前,所有沖突和矛盾都沒有發生過的話,按道理來說她對師鏡和師憐雪也不該抱有敵意才對。

但宴星稚卻抿了下嘴,似乎並不像與這三人交流,從牧風眠手中拿花燈,“我先走了。”

牧風眠沒有松手,兩個人的手半握在一起。

宴星稚擡眼看他,與他的藍眸對上。

師鏡和師憐雪都是洞察能力極強的人,第一眼他們就看見了牧風眠手上提著的劣質小虎燈,而後看見了笑著蹦出來的宴星稚,當下心裏都明白了。

宴星稚才來神族學府頭一天,就與牧風眠關系親近至此。

師鏡倒沒有什麽情緒,只是道:“牧十二,你與我先有約。”

牧風眠笑道:“我與你一年到頭都是各種約,我自然要先關照一下新來的朋友。”

“那你好歹親自跟我說,派個送口信的來,也太無誠意。”

虞思蘅氣惱道:“哥!我不是送口信的,我是去找你玩!”

牧風眠道:“我能派人跟你說一聲,已經算是有誠意了。”

師憐雪見兩人說笑,也斂了斂神色,對牧風眠嗔道:“阿眠,你下回若是不來,可要早點說,我等你一下午呢。”

虞思蘅接話,“是啊,憐雪姐還有東西要送你。”

師憐雪應聲從袖中拿出一個香囊來,美貌的臉上浮出一抹紅暈,輕聲細語道:“這是我學著凡人的手法繡的,用的是南海的鮫絲,在光芒下流光溢彩,你看看喜不喜歡。”

宴星稚看了看她手裏的香囊,又看了看牧風眠腰間掛著的他們在人間境買的香囊,哼了一聲,“醜。”

師憐雪神色一僵,沒想到她說話這樣直白。

宴星稚看三人似乎要找牧風眠敘舊,正巧她也玩累了,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,便伸了個懶腰,捏了片雲下來,說道:“這燈就送你了,明日見。”

牧風眠拿著小虎燈不放,固執地以為宴星稚不拿回燈就不離開,卻沒想到她捏雲起飛的動作一氣呵成,他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,眼看著她坐著雲朵離開。

也罷,反正明日還會見。

牧風眠目光落回面前的師憐雪身上,藍眸褪去溫度,瞬間變得如覆霜雪,冷漠無比。

他在夢境中更加肆無忌憚,拿過師憐雪手上的香囊,轉著看了一眼,那香囊就猛地燃起火焰,從頭到尾燒起來。

虞思蘅驚呼一聲。

師憐雪的臉色也相當難看。

唯有師鏡習以為常,嘴角甚至掛上了一抹輕笑。

赤煉神火將不懼水火的鮫絲也燒得一幹二凈,連灰燼都不曾留下。

牧風眠與方才判若兩人,帶著股冰冷的攻擊性,對師憐雪吐出兩字,“滾開。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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